关于人参,在《神农本草经》中列于“上品”第一位,具有“补五脏,安精神,定魂魄,止惊悸,除邪气,明目开心益智”之功,有“久服轻身延年”之效。后世多将人参用作补气养身之品,固脱救急之用。
但如此一味常用药,对其“气”的认识竟不能明确,可谓从古争论至今。
《神农本草经》中首言人参气“微寒”,而后世医家在临证中多以“气温”使用。以至于清代医家陈修园在《神农本草经读》中大发议论:“自时珍之《纲目》盛行,而神农之《本草经》遂废。即如人参,《本经》明说微寒,时珍说生则寒,熟则温,附会之甚。”又说:“今人辄云以人参回阳,此说倡自宋、元以后,而大盛于薛立斋、张景岳、李士材辈,而李时珍《本草纲目》尤为杂沓。学者必于此等书焚去,方可与言医道。”
证之目前临证,药房中所配制到的人参,无论是红参还是白参,当为“气温”无疑。
尝读《张氏医通》,见小柴胡汤方下有如下论述:“治少阳受邪,往来寒热,脉弦,胁痛而呕。”“少阳为阴阳交界,邪传至此,已渐向里,故用柴胡升发其邪,使从外解,即以人参挡截于中,不令内犯。更以半夏、黄芩清解在里之热痰,生姜、大枣并祛在表之邪气,又须甘草协辅参、柴,共襄匡正辟邪之功,真不易之法,无容拟议者也……独怪世医用小柴胡,一概除去人参,且必加枳、桔耗气之品,此非法之法,习俗相承,匿于横议者也。何怪乎道艺日卑,风斯日下哉!”
本段论述明白晓畅,小柴胡汤方中人参有不使邪气内犯之重任,必不可去。但笔者注意到“世医用小柴胡,一概除去人参”一语,且如此用法“习俗相承”,为什么?
张锡纯在《医学衷中参西录》中谈到小柴胡汤时指出:“是以愚用此方时,于气分壮实者,恒不用人参。而于误服降药后,及气虚者,则必用人参也。”
可见,小柴胡汤在使用过程中,是否去人参,取决于病证中是否有气虚。
徐灵胎在《伤寒论类方》中指出:“小柴胡汤之妙在人参。”这只是仅从《伤寒论》中小柴胡汤的方证而言,理论上讲是完全正确的。但对临证者而言,小柴胡汤所治病证极广,很多情况下,小柴胡汤之妙与人参无关。
当代医家程门雪指出:“余邪留恋,正虚不能达邪之差后发热无表里证,以小柴胡汤为最佳。用此汤治劳复,参为必须之品;初起伤寒少阳证用小柴胡汤者,多去参用之,此则非用全方不能收扶正达邪之功效也,须注意焉。”(见《程门雪论外感病》)
此语从临床中来,值得我们体会。
笔者在临证中使用小柴胡汤,用参者较少。不单使用人参机会较少,生姜、大枣也较少使用,且甘草每用生甘草。
清代医家黄元御在《伤寒悬解》中指出:“小柴胡汤柴、芩清泄半表,使不入于阳明;参、甘温补半里,使不入于太阴,则邪解于本经,而无入阴入阳之患,是之谓和解表里也。”
人参、甘草有使邪“不入于太阴”之功,联想到李东垣用药心法中常用苍术“下安太阴”。参、甘与苍术,前者在补,后者在运;前者为静药,后者为动药。笔者用小柴胡汤,见“舌上白苔”者,常不用人参、炙甘草,而加用生苍术,取效良佳。